【一週四季，好想再去一次的濟州島】榧子林、熱帶寒冬、大雪警報

在濟州島的第五天，我們看到、感受到一個完全不同的濟州島，帶有著些許攻擊性、讓人感到悽慘、甚至可以說是悲情的濟州。

前一天晚上，吃完晚餐回旅館後，我們想著第五天要去哪裡。

在前面四天的行程中，我們幾乎將濟州島東岸、西岸、南邊幾個主要的景點都去過了，如果第五天也往東、西、南這些方向前進的話，一定會有重複的景點，所以我們第五天的行程基本上就是想著有哪些地方想再去一次，而哪些地方附近又有哪些還不錯的景點。

在一趟天數不多的旅行中，一個地方去兩次對我來說是非常罕見的事，正常來說都會把握時間去將一個從來不曾看過的景點、景色放進自己的口袋。其實濟州島還有很多我們沒有去過的地方，只是那些景點的位置都落在比較遠的地方，如果要去勢必要把周圍的景點串在一起，才不會讓拉車時間變得太長或太單調。

經過一番討論後，我們決定去細花海岸，再看一次那個細細而微小的蔚藍浪花，吃到L夢寐以求的大章魚飯。

一早起來，往窗外看出去，天空非常陰，正如氣象預告昨晚所說，今天的濟州島會下雨，甚至細雪，溫度也會降低。在濟州度過了四天陽光燦爛溫暖的日子，我們只覺得自己運氣應該沒這麼差，壞天氣應該鬧一下子就結束。

我們穿上跟前幾天相差不遠的輕便衣服，簡單帶了一把傘就出門了。一踏出旅館大門，10度C的寒風吹來，從我們衣服上的縫隙鑽入。

「好像很冷耶」我說。

「嗯阿，比前幾天冷很多」L說。

「要不要換一件衣服啊？」

「嗯…不用啦，很麻煩耶。」

「也是，算了。」

明知道苗頭不對，我們兩個還是固執地繼續往前走。

從巷子裡出來，走上大馬路，寒風清掃整座城市似的用力地捲過街道。衣服單薄的我們彷彿光著身子站在冷藏冰櫃裡面。

「也太冷了吧，怎麼天氣變化這麼大。」我說。

「我的頭好痛」L說。

我們兩個縮在一塊，用傘擋住前方吹來的寒風，避難似的緩慢前行。從旅館到公車總站這段不用10分鐘的路程，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變得特別漫長難熬。

忍著快要把體溫吹熄的寒風，我們躲進了公車總站，成功搭上前往細花海岸的空車。以為到了細花海岸之後，天氣就會好轉，誰知道到了那裡後，天氣狀況變得更加惡劣。

冷雨一陣一陣地飄下，寒冷的狂風轟轟轟地席捲整個地面，吹到田裡的農作物、草木都不斷搖擺顫抖。

因為少帶一雙手套，我們兩個共用一雙手套，L將沒有帶著手套的那隻手放進口袋，另一隻手抓著我，我顧不得冷到要發疼的手，用兩隻手緊抓著隨時都要翻起來的雨傘。

同樣一條路前往細花海岸的鄉間小道，前幾天走起來風和日麗，微風陣陣，彷彿世界上最平和的時刻就是當下；現在天空灰暗，狂風冷雨，讓人不敢置信原來濟州島還有這麼一面。

正當我們快要走到大章魚飯的時候，雨從細小的水絲漸漸變成灰塵般的白點。

「下雪了耶！」我望著前方的空地說。

「真的，下雪了！」

雪珠從沒有盡頭的天空落下，偶爾乘著狂風在空中盤旋，讓原本看不到的形體，只能用身體感受的冷風頓時露了面。

為了不要再發生吃不到大章魚飯的遺憾，我們在店家開門約半小時後，大概是11:30的時候後就抵達了，但店外的院子卻已經有很多在等候的客人。進去店裡，親切的男店員跟我們說現在可以幫我做號碼登記，但必須要等一個小時後才會有位置。

我們無可奈何地走出店裡。

「居然要等一個小時，這實在太誇張了。」

「真的，我們怎麼辦阿，站在這裡等嗎？」

「站在這裡會冷死吧，我們去隔壁那間，前幾天在門口拍照的海岸咖啡廳，先進去裡面坐坐，讓身體暖活。」

走出了大章魚飯的院子，迎面就是前幾天看得到的湛藍海岸。此時海面灰藍，浪花在大風的擺弄下激烈碰撞 ，天空佈滿厚重雲層。

走了幾步，地中海風格的咖啡廳到了，院子裡的薄紗、躺椅在冷風吹拂之下顯得很淒涼。打開厚重的門進去店裡。

我們挑了一個玻璃面向海的矮桌椅坐下，點了兩杯熱飲，將身上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整理過後，才開始讓紛亂疲累的身心可以靜下來恢復原狀。

「終於可以休息了，今天風也太大了吧。」我說。

「對啊，我的頭被吹得好痛。」

熱飲上來後，我們小口小口啜飲。待身體恢復的差不多後，L起身開始在咖啡廳裡面四處拍照，我則離開了室內，站在庭院裡面，想要好好看一下這個截然不同的濟州。

一個小時過去了，我們離開了咖啡廳，回到大章魚飯店，順利入座。

L點了她夢寐以求的大章魚飯，我點了另一個鮮蚌拌飯。或許是我本來就不是非常愛吃海鮮的人，這兩道菜我自己都覺得還好。好吃歸好吃，但實在不到排隊1個小時的程度。原本我以為的大章魚，是用照燒醬用力烤過之後，表面有點脆，味道非常入味的那種樣子，實際上的這上面的大章魚確實有烤過，但吃不太出來脆的感覺，章魚本身很有嚼勁，味道的濃厚度大概也只有台灣串燒的一半，整體而言算是滿純粹的一道菜。L對於她的大章魚飯很滿意，也很喜歡我的鮮蚌拌飯，直說回台灣她也要開一間大章魚飯。

吃完飯以後，我們再度返回寒風中，循著原來的路走回大街上的公車站，等候前往榧子林森林的公車。

在濟州島，公車的樣子大致上都差不多，公車站卻有很多種等級，有簡單一根柱子的，也有設計的很通透的玻璃亭子，讓你完全躲不了風，最好的公車站除了有觸控時刻表、可以擋風躲雨的玻璃亭子，更厲害的是有加熱恆溫的座椅。在濟州市中心，幾乎每一個公車亭的長椅都有加熱功能，非常貼心，然而在細花海岸這種鄉村地帶，有一個亭子其實就已經很不錯了。

在寒風中等了約15分鐘的公車，我們兩個身體都徹底冷掉了，只剩下中間芯還勉強燃燒著，即使上了公車之後身體也暖活不起來，到了榧子林後，我們第一件事情就是進入園區外面的咖啡廳，點了一杯熱飲溫暖身體。

因為中午已經喝過了咖啡，在這裡我們就點了杯榧子茶。榧子茶很奇特，裡面彷彿放了很多果實，喝起來稠稠的，喝起來有一種混合了果實、樹木和米的味道。

稍微暖活了身體後，我們走進榧子林園區。榧子樹之所以會稱為榧子這個名稱是因為它的葉子很像漢字的「非」。跟城山日出峰、細花海岸這種景致驚人的地方相比，榧子林簡單沉靜了許多，因為這裡不是以觀光為主而設計的地方。

800年，榧子樹在這裡生根茁壯，以群落的方式形成了榧子林，不斷地擴展群落，成為世界上最大以單一樹種形成的森林。來到這裡，比起觀光拍照，靜下心來，慢步在森林之中，認識、感受這巨大的樹林部落，我覺得才能找到更多的樂趣。

散步途中，天空降下的細雪漸漸地變成一片片的雪花，雪越下越密，越下越快，就像是有人在空中突然把刨冰機的開關打開似的，一桶一桶地把雪花倒了下來，整個空中覆蓋著無數的白點，方才地面還是深灰色的入口停車場，一瞬間變得白茫茫的。

走出了榧子林園區，我們回到方才下車的道路上。不斷落下的細雪，把整條道路都鋪上了一層白布，雜草、石頭、樹枝的上頭，全都多了一層薄薄的白雪。

從台灣來到濟州島之前，我們其實都有為雪這件事情做了心理準備，因為我們知道去爬漢拏山一定會看到雪，但我們想像的雪在漢拏山看到的那樣，原本就躺在地上，屬於冬天地景的一部分的雪，就算下雪，也應該只會出現在漢拏山上，低海拔的城市不常會有下雪的情況發生，畢竟濟州島怎麼樣都是屬於溫熱帶國家，冬天平均溫都也有1度，誰想到居然就讓我們碰上下雪，而且雪還下得非常大。

1月雖然是濟州島的冬天，但從我們來到濟州島到現在，從來沒有覺得現在是冬天，因為跟加拿大-10度C的冬天相比，這裡的冬天實在太溫暖了，幾乎沒有低過6~7度，而且我們停留的這段期間，大多數的時候天氣都非常好，反而比較給我春、夏、秋的感覺。然而此時此刻下著大雪、刮著寒風、溫度下探0度的濟州，無庸置疑就是冬天，才短短一個禮拜的時間而已，就讓我們經歷了像是春夏秋冬般的季節變換，濟州島真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。

公車預計要40分鐘才會來，我們的身體才過10分鐘就凍僵了。我們叫了一台計程車載我們到臨近的小村莊，順利等到了返回濟州市的特快公車，上車前我們還在那村落裡的一間小甜點店，買了用濟州島紅蘿蔔做的紅蘿蔔蛋糕帶上車吃。

特快公車的座位比較寬敞，窗戶窄小，透過玻璃上的霧氣縫隙，我看見風雪在車外旋轉、滑下、落下，整個濟州島都變成雪茫茫的一片。

到了濟州市後，雪停了，城市角落推著髒掉的積雪，街道被雪溶的濕漉漉的。雖然今天沒有爬山、也沒有做什麼比較累的活動，但我們兩個人都快不行了，身體被寒風和低溫弄得疲憊不勘，露在衣服外面的身體部位全都凍僵了。

時間還不到5點，我們返回旅館。進到房間後，我們鞋子脫了就躺在有地熱的木頭地板上，讓凍僵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恢復溫度，就這樣躺了10幾分鐘，直到身體再度感覺到「熱」了，我們才起身。

夜晚，我們隨便去了一間巷弄裡的中華料理店吃了我最愛的炸醬麵，然後到超市做回國前的採買。大概10點多左右，深黑的天空再度飄下白點，我們坐車返回旅館，決定以外送韓式炸雞做一個完美的Last Night Ending 。

就在我們下樓，準備到旅館門口跟炸雞外送員碰頭時，我們才驚覺外頭竟然下起了大雪，程度遠遠大於今天白天所下的雪，整個街頭、建築、停放在路旁的汽車全都被雪覆蓋。

外送員的車頭燈在巷子口亮起，風雪在光線中飄逸，他小心翼翼地駛過積著雪的馬路，穿過路燈底下的風雪，停在旅館門口，將熱騰騰的韓式炸雞遞給我們，完成他今晚其中一個辛苦的外送任務。

次日，一早起來打開窗戶，整個濟州島已經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世界。手機提醒鈴聲響起，一封簡訊上頭用韓文寫著：暴雪警報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暴雪的關係，我們常用的那個叫車App都一直叫不到車，我們帶著行李下樓，請老闆幫我們叫車。旅館老闆打電話幫我們叫車，還招待我們兩杯研磨咖啡。車行跟旅館老闆說現在雪太大了，車子沒辦法開。

我們向旅館老闆道謝，在雪地上拖著、抬著行李，走到大馬路上。馬路上有很多車，但大部分都有裝上雪鍊。每一個路口附近都很有多跟我們一樣，想用手機叫車卻叫不到，想在路邊攔車的當地人。

我們轉移了好幾個攔車的地點，看著路上僅有的幾台計程車被其他人搶走。有一位小姐很好心地用韓文跟我說，我站著的這個位置叫不到車，要去前面的路口才攔的到。在此同時，L在另外一個地方成功攔到了車。我向他道謝，趕緊抬起行李跑到那台計程車旁，成功坐上搭往機場的計程車，隨後也順利地搭上飛機，離開變化多端的溫熱帶小島，結束了近一週的濟州旅程。